“那么,已经走出的一步该怎么办?我别无选择,只能背信弃义,倒退回来,因为昔日已形成的一切本来就是一场虚幻的梦,郝玉珍和那个即将降生的孩子本就不该属于我,那是上帝的笔误……
“然而,我不是无情之人,20多年来,我始终怀着一种沉重的负罪感,挂念着曾经深深与我相爱过的郝玉珍,每当想到孤苦度日的她,我都黯然神伤,泫然泪下。我更想念那个未见过面的孩子,他的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呢,临送郝玉珍去住院之前,她羞着脸问我,‘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大名好?’,已经决定第二天就要弃她而去的我,心知是不会见到那个孩子的,就起了个男孩儿女孩儿都适用的名字,叫‘武旗红’。
“万万也没想到,时隔20多年后的今天,我们又重逢了。郝玉珍自然是惊喜万分,我可是喜忧参半。我高兴,因为我见到了旧日的恋人,见到了从未谋面的女儿,终于有了补偿罪过、酬劳她们的机会。
“我下定决心,要竭尽全力照顾好她们母女俩,以赎我遗妻弃女的罪过,但是,那层旧有的关系是绝不能公开的,这你也懂,那段往事如果公诸于众,我的名誉、我的事业、我的家庭乃至我的家族都将……哎!
“郝玉珍依然像已往那样深情溢溢,我们俩有千言万语想吐露,可是又不能公开在一起,既没有时机又没有地点。没办法,我只好趁着武旗红不在的时候,偷着去604居室找她,重温、体验昔日情义绵绵的私会生活。每次都是她来给我开门,如果我是不约而至,就拿姚虹屋墙壁上的钥匙自己打开门。
“很快,我们之间便发生了矛盾,关系开始出现裂隙。郝王珍很为今后的生活担忧,无论我怎样许诺,她也不相信,非要我立个字据,办个公证,确认她和武旗红有分割财产的权利。我知道,25年前的不辞而别,给她造成的感情创伤实在太深,我已难于取得她的信任。
“雷鸣先生,你一定还记得,那次郝玉珍煤气中毒的时候,武旗红曾经说她那几天有心事,那心事就是这。
“不过,郝玉珍还算通情达理,很理解我的难处,她答应这一切都由我俩私下办,不公开,只求在我临终之前再出示文字证据,给无依无靠的武旗红留个生存之路。我完全理解她的担忧,可我不能同意这样做,留下文字的东西,我就会永远受着它的束缚,就会终日提心吊胆,就会失掉精神自由。
“自那以后,每次我俩在一起已不再是倾述,而是谈判。我们之间已失去信任,因为我没答应她的要求,我的任何许愿也就自然都被她视作了虚伪的花言巧语。因为总是谈不拢,她愈加烦躁,甚至有些愠怒,以致多次说出要到法院去告我的气话。我知道她是在吓唬我,我仍是安抚她,尽力让她感到她是有希望的。
“那天早晨,我从墙上拿了那把604居室的钥匙,想借着晨练跑楼梯的机会,去问问郝玉珍的病情。进了屋,我站在她的床边叫了几声,都没有反应,我这才想起来她服用了安眠药。本来,我打算就此离开,临走的时候,我去握她的手,发现她的左手里死死地攥着个牛皮小钱夹,这下又勾起了我的心碎之痛,那钱夹还是25年前我为了表示爱意送给她的信物呢。我激动起来,也很好奇,就轻轻地把它抽了出来,翻开来一看,没想到在里面掖着一张折叠得很小很小的纸,我不禁大为震惊……”(待续)